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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從林家花園談土地的記憶
  • 富甲一方的林本源家族,為板橋市民留下了目前碩果僅存、保存最完整、富麗的中國傳統庭園,而這樣一個家族的歷史演變,和許多人緊密結合著。
    早年大家習慣稱呼的林家花園,原名「林本源園邸」,至今約有一百五十年歷史。本源其實是家號,是林家來台第三代,林國華與林國芳兩人合號。清乾隆時林家因從商而富甲一方,光緒十五年,由林本源家族第四代子孫所創建的板橋林家花園,成為清代園林中最著名的花園。民國六十五年,林本源祭祀公業將林家花園捐贈給政府,修復工作費時四年有餘,耗資一億五千六百餘萬元,民國七十五年完工,成為今天的林家花園。
    俗話都說富不過三代,林本源家族,前輩子不知道燒了多少好香,連續興旺至今已家傳七代,才能有能力將這樣的大宅邸傳承下去,走在林家花園裡,與世隔絕和平民百姓成為兩個世界;論名稱之考究:觀稼樓是欣賞農穫的地方、來青閣是款待客人的場所,在閣樓上大屯山、觀音山風光盡收眼底,正是「來青」之意;樓前的卷雲牆,看農家辛勤工作,提醒自己手不離卷,在在顯見富豪在建築所架構的「耕讀」意境。汲古書屋則保留了當代珍貴的書籍。除了建築有學問之外,園邸裡的雕刻與花園佈局,各式的木雕、石雕、磚雕、泥塑、彩繪,都饒富巧思,今人玩味,顯示主人當時不凡的財力。不過,歷史的演變誰也無法預料,擁有百年歷史的林本源古厝,這個美侖美奐的中國庭園,有一天,竟然會敞開大門,變成難民集中的地方。
    民國三十八年,國民政府播遷來台,將大批從大陸遷移的人安置在林家花園;這些隨著國民政府來台的人,就在林家花園裡拚拚湊湊地生活下來了;那個時候,「觀稼樓」前的卷雲牆,象徵身份與運勢旺的鼎爐漏窗,因為新移民的入住,都填上了一塊塊磚塊及雜物,象徵財勢的古典窗櫺,或許是某一戶人家的屋牆。也有人,依著原有的兩面牆,隨意又搭起另兩面,克難著成就了一個家。感覺就好比是,衣杉襤褸的一群人受邀請定居在雕龍畫棟的林園大宅中,畫面想當然爾是充滿了矛盾。那個時候,林家花園共住了兩百戶人家,此時,也是林家花園被破壞最嚴重的時期。
    民國六十一年時,林家花園中仍住了一百二十五戶人家,而花園此時早已殘破不堪,於是林家和當地住戶協調商請搬遷,並對搬遷戶加以補償,時至今日,林家的祖厝目前仍由林家的基金會管理及維護,且開放給民眾參觀,走進古厝,猶如走進時空隧道,絲毫看不出它,也曾經歷落寞的年代。
    「我們小時候,最愛在水池旁划小舟了,午後釣釣魚,跟哥哥爬那座小山,可有趣了。累的時候,到閣樓上打個盹,眺望觀音山,姥姥說我,可真是有福氣,住在這麼個美麗的花園裡,擺明就是乞丐身、皇帝命……。」
    現年已經七十好幾的阿嬤,很小的時候跟著大人住進林家花園,她望著高樓外的街景,自在淡然地說著。老人家講到這個曾經見證歷史的林家大院,依然記憶猶新,好像在林家度過的光景,沒有外人想像中那麼悲情。
    從大陸來台,流離失所以為自己遲早會回去的人們,一定沒想到在這一待就是數十年,清閒時倚著蝴蝶漏窗,坐在卷雲牆上,映入眼簾的,是中國經典的青瓷藍,當環境困頓不堪時,林家花園的美,是否曾經為他們的心靈提供些許撫慰,我們無從得知。
    這些好像放錯背景圖的歷史故事,來對照這個現代社會,在古早的記憶裡無論是富人或窮人,似乎都可愛莫名。或許,林老先生若地下有知,也能夠體諒並遷就歷史及命運的定數,而曾經住在林家花園,兩百多個家庭的後代,都會感激,曾經有個家族,把家借出來好一段時間,讓他們安身立命於台灣。這是林本源家族,歷史中,最有台灣情感的一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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